一对情侣在聊足球,男子侃侃而谈,女子边听的同时,偶尔会参与一两句。
男:罗拉尔多被称为外星人,因为他很牛。绝对的球王。
女:噢,对对对。他就是那个阿根廷有上帝之手之称的球王。刚才我还在想他的名字,现在你就提出来了。
一对情侣在聊足球,男子侃侃而谈,女子边听的同时,偶尔会参与一两句。
男:罗拉尔多被称为外星人,因为他很牛。绝对的球王。
女:噢,对对对。他就是那个阿根廷有上帝之手之称的球王。刚才我还在想他的名字,现在你就提出来了。
《稻香说》是我尝试写的第二篇小说,故事的梗概早就存在脑中,只是苦于想不出题目。既然暂时住在稻香园里,那就是《稻香说》吧。
大凡初为人父或者人母都有同样的心理,记得在海淀教堂听过SERMEN牧师初做父亲说的一句话:“She is most beautifull girl I have ever seen in my life ”钝了一会儿,又加了一句:“apart from her mother.”他女儿的照片显示在大屏幕上。就我看来,她长相一般,小眼睛、塌鼻梁,至少算不上一个美人苗子。但在SERMEN眼里,她绝对是他心中最美的公主。
从某种程度上说,文章或者小说也像我的孩子。也许‘他长相’一般,甚至丑陋,然而终究是我的孩子。现在反过来再去看《梦之雪》时,觉得写的十分的幼稚可笑。我看《梦之雪》就像是看见了小时的我穿着开裆裤、流鼻涕在玩泥巴,觉得真是幼稚。可我不得不承认,那是我最快乐无比的成长。
同样,今天的《稻香说》在以后的我看来,估计也是一部让人看了觉得好笑的作品。可是我想让‘他’见见世面。无论是多么伟大的人,他总不能去耻笑他当年穿着开裆裤的童年。我亦不应取笑自己的作品。
关于这个故事,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打好腹稿了。大约是完成《梦之雪》时,或者更早。写的时间却相当的长,长到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亦忘了,可能大约有两年了吧。写的时间长,并不是写的内容多,故事较精彩。而是想起来时就戳两笔,然后就束之高阁,周而复始。好在今天终于可以截稿了。
最后,所有出现在故事中的人物,无论是真实的还是虚构的,都谢谢你们充满了我成长的青年。让我度过所有快乐的、悲伤的、难忘的读书时光。
一条宁静的大路两旁间隔长着高大、粗壮、笔直的梧桐树,树叶枝繁茂盛、相互交映形成了一条浪漫浓密的圆形拱道覆盖在大道的上空。炎热的夏天,阳光照在人的皮肤上就像被烙铁烙上一样,此时此刻的我正享受着坐在韩文单车的后座上的惬意,茂密的梧桐树叶把大部分阳光挡在外面,留下的是斑驳、弱小的光影,斑斑驳驳晃动不已。韩文身穿白色T恤、深蓝牛仔短裤、一双深褐色的皮凉鞋,神情专注的握着单车车把,我穿着淡粉底碎白花连衣裙很悠闲的坐在车后。微弱的凉风轻轻的吹拂在脸上,就像恋人的吻。我快乐的像只小鸟,一会儿抬头遮眼仰望圆形拱道上空斑驳的阳光;一会大呼小叫的张开双手做飞翔状。韩文却总是微笑着,任凭我在车座上自由飞翔。单车如旋风般行走在一条下坡道上,我正想着该不该伸出两手去搂住韩文的腰时,前面笔直的大道突然间断层,韩文和我还有我喜爱的单车立刻调入了无边无际的深渊,我笔直的向下坠,一直坠。我恍惚看到韩文离我越来越远。当我挥舞着双手,张牙舞爪的要呼喊救命时,我看见韩文正舒服地躺在金色的稻田里。原来他比我飘落的快,坠入到这片稻香之地。我像腾云驾雾般落座在韩文的旁边,也躺在满是稻谷的田野上。远处黛青色的山上,太阳公公正笑嘻嘻的跟我们说再见,鲜红的晚霞如火般燃烧在天边,给金黄色的稻谷镀上一种梦幻的色彩。山脚处,一座茅草屋的烟囱里正冒着烟,不远处的小鸡正咕咕的向家里缓缓的走去,因为家门口正有一位小姑娘端着碗在呼唤它们,咕咕,咕咕,回来吃晚饭啦。她一边说还一边向地上撒些稻谷。
我随手折了根稻谷,咬在嘴里。韩文正吃吃地看着我笑,看地我很不好意思地抬头看天。湛蓝的天几乎把我的心给揪住了。蓝的那么彻底,从没见过如此纯净的蓝。韩文渐渐地像我靠近,抬起头来仔细地瞧着我,像很多男主人公似的低下头准备吻我,越来越近,我几乎可以感受到他的气息,他的唇就要落到我的嘴唇上了。不料,一种刺耳讨厌的声音由远及静闯入了我的世界,韩文的脸庞渐渐模糊,最后消失在尽头。
该死的噪音来自机器猫闹钟:懒虫起床!懒虫起床!、、、。我抓起机器猫准备砸向床底,他红红的鼻子、伸展的胡须、坏坏的笑容顷刻见让我宽恕了它的罪行。
“你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把我叫醒。你到底是什么个意思?小讨厌!”把机器猫哆啦A梦放回原处,躺下。外婆的叫声却容不得我有半点遐想,要起床吃饭了。
吃完早饭,我骑着单车和伙伴一起去学校,学校离家大约有三里路,出了家门是一条不宽也不算窄的乡间小路,路得两旁全是田地,地里长着嫩绿嫩绿的小麦。温暖和煦的春风从对面吹来,同桌娟娟呼啸而来,终于在上大路时追上了我们。她总是为了多睡五分钟,而疯狂飚车。她是我的发小,现在是我的同桌。这条大路就是我每每做梦的路,路的两旁依然是几十年的梧桐树,现在枝桠长着花骨朵般的嫩芽,经过三个月的生长,到盛夏后,就会形成一条圆形的、凉爽的、绿色的、降温的拱道。
刚走进班里就看见刘星雨龇牙咧嘴地冲我坏笑,班里吵吵闹闹,有读书的、写作业的、说话的、还有的居然在睡觉。我刚走近座位,刘星语就把一个东西放到了我的书桌上,“这是韩文寄给你的”我瞟了一眼,一个大信封装着薄薄的东西,大概是个明星片或者贺卡之类的东西。
“我不要!“ 我以最快的速度还给他。
“真是送给你的,不骗你!”他再一次扔给了我。我的座位和他的只隔着一条走道,所以他一伸手就将这个对我来说珍贵无比的东西放到了我的桌子上。可是,我依然很坚定的又递给了他,说不出为什么?就是不能要、不敢要。这一次,他不再坚持。将大信封随手放到了桌洞里。还冲我傻傻的笑了笑。
我后悔极了。
同座娟娟总是马后炮的给我一句:“傻了吧,送给你的!是韩文送给你的。你也不要?真的不要?得,别把肠子悔青就行!“
我思前想后,矛盾了又矛盾,鼓足了这辈子的勇气对他说:“刘星雨,你还是把东西给我吧。“
事情并不像我想的那样,他能把信封再一次扔给我,就像他不能轻易地把幸福带给我一样。他的脸迅速地变红,好不容易挤出了尴尬无比的笑容,低着头惭愧地小声地咕哝着:”这确实是韩文寄来的,只是,不是给你的。他送给我、龙小凤和颜苒的。对不起,我就是想跟你开个玩笑。我没想到你会认真。“
看着他胖乎乎、勉强微笑道歉的脸,我第一想法是:现在如果发生地震就好了,我会毫不犹豫立马钻进去。我下意识地看了看坚固的大理石地面,连一道细小的缝隙都没有。我感觉脸很烫,这种灼伤的感觉渐渐的蔓延到脖子、至而全身、骨髓,最后直达心脏。娟娟说拿本书看吧,不然让同学看到你红的跟红布似的脸,我都不知道怎么救你!
随手操起一本语文书后,我的第二想法便是把刘星雨胖胖圆圆的脸打地再胖些、再圆一些。
再一次知道韩文消息时,我已经升入本校高中部了。周五的数学课上,我正聚精会神的听讲,忽然,韩文两字就像是穿越了重重阻碍钻进到我的耳里,撞击着我的耳膜,使我一震。我不由自主的靠在了后面的桌上,与我隔一排的初中同学娇正和来自乌山中学的李丽聊天,韩文已经升入了乌山的高中部。我再也无法专心地听讲,思绪飞到了很远的地方,心中懊悔的情结像是秋天杂乱无章枯萎的野草一样让我觉得苍凉。当初,中考过后,我就一味的想报考乌山高中部,心中隐隐约约能感到韩文就在那里。自从刘星语上次深深地伤了我的自尊后,他再也不拿韩文说事,总是小心翼翼的不触碰到我内心最敏感的神经,而我更是乐意能跟他和平相处,他是在班里唯一和我很铁的哥们。他很喜欢接我唱的歌,而我又总是喜欢唱张宇的“月亮惹的祸”。我每次唱完“都是你的错,”他总是接上“轻易爱上我!”
另一个知道我心思的人就是娟娟,她在上完初中后便去了南京,有着一张漂亮脸蛋的她,总是很受男生的喜爱。有时,我想如果我是男生我肯定也会喜欢像娟娟这样的女孩,白净的皮肤给人清清爽爽的感觉,明目皓齿且又能说会道,身材较好又懂男生的心思。后来她确实如愿找到了一个如意郎君,加入了豪门,随着加入豪门的还有就是我们的友谊。
刚好两个知道我心思的人一个缄默不语,一个远离他乡。于是,我渡过了平静安稳的初中,顺利的升入了高中部。
晚上,回到家里洗簌过后,我趴在窗台上,屋里只有一盏昏暗的台灯,外面漆黑一片,三两只青蛙呱呱的叫着,在暮夏时节唱着最后的歌谣。墨黑的天幕上繁星四射,抬头望去,就像一块巨大无比的黑幕上镶钻着珍贵无比的钻石。一阵微风吹来,已有些凉意。看着空旷的夜空,我的心里早把自己鞭笞了几千几万遍。
星期天早上,上帝知道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一个不用上课的星期天有多重要。这一天,你可以满满的睡上一觉,再奢侈的睡上一午觉。而我选择独自一人来到了乌山中学。宽敞、雄伟、乳白色的大门右侧写着:坚韧、笃信、认真的校训。校门口同样有许多餐馆、商店。我进入校门,路得两侧是长青树。校园内有一个较大的池塘,池塘里满是墨绿色的荷叶,岸上每一棵高大、粗壮的柳树下放有竹木椅。由于放假,只有几个捧着书的学生在椅子上坐着。一条白色的小桥凌驾在池塘的上空,我从这座桥上走过,便看到几栋教学楼。我把这个校园边边角角的走便后,在池塘边的竹木椅上坐下。
看着乌山的一草一木,我不禁想,如果我也升入到这所学校该多好,总会有机会看见他,或许就成了很要好的朋友也未之不可。池塘里不知什么时候游来了两只鸭子。它们戏水、追逐。看着水中的倒影,我的脸出现在水中,干黄、瘦弱、头发干枯、无光泽,普普通通的外表,脸上居然长了一颗颗像小红灯笼似地青春疙瘩豆,即便来到这里,见到他又能怎样?算了,四年都过去了,为什么一听到韩文两个字,心中会震动的隐隐作痛。放弃?又怎么对得起这四年来对他的朝思暮想?
我坐在竹木椅上一直等到太阳落山,橘红色的光辉洒满了池塘,水中出现了波光粼粼的水纹。我起身离去,坐上车返回到自己的家里。
自从韩文露着虎牙帅气的笑容毫无意识地闯入我的脑中时,稳稳地就在那里扎寨安家了。我再也无法将之擦去。我刚升入初中部时,一天放学,我的自行车钥匙鬼使神差地丢了。同村的伙伴一个个等急了都火速火燎的跑回去看《流星花园》,我还在满头大汗全世界找钥匙,我一个人无法将单车扛到修理部去。急的我后背全是汗,估摸着今天要走着回家了。这时韩文拎着钥匙笑容满面的出现在我的眼前。“诺,给你!“就那么轻轻一笑,就将我所有的懊丧驱散。原来在这个世界上,尽会有一种人就那么轻而易举地找到通向你心底的密道,他一旦进了这窄道,不管你情愿或者不情愿,一种力量狠狠地吸引你跟着他走,跌跌撞撞,既害怕又兴奋。
娟娟在情感方面是个老手,大约从小学二年级开始就有男生追她。身经百战的她一眼就可以看穿我心里长了一颗‘毒瘤’。在她一哄二骗三吓后,我把我的心思告诉了她,她当时惊讶的表情像是吞了一只青蛙。
“问夏,行啊!你。我还真没看出来,你有这眼光。”
“我怎么了?”
“你知道在我们班谁是最有钱的公子哥吗?”
“谁啊?”
“就知道你不知道,你的心上人呗,另一个就是他同桌。”
“你说刘星语啊?他倒是挺像,肥头大耳的,可是韩文家也很有钱吗?”
“哎,老大,你怎么一点都不了解‘国家大事’呢?”
娟娟的确对班里男生家底很清楚。我想正是因为她的留心,她后来才能嫁入豪门。初中毕业的一个暑假里,我去一个亲戚家里吃饭,生活有时就是那么的凑巧,如果我知道在那里会碰到娟娟,我想我至少不会那么糟蹋的去见她吧。从放假的第一天,我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干活,一天24小时,有14小时都在劳动。去亲戚家的前一刻钟,我还在用哥俩好胶做着手工活,满手黏黏的胶怎么也洗不尽,我想反正去亲戚家吃个饭就回来,也就不去费力气搓洗了。临出门时,我怎么也找不到我要穿的袜子,我母亲催促的声音让我顺手捞了一只一样的凑合着去了。推门进去的那一刻,我浑身惊颤了一下,娟娟满面笑容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接着用像以前一样亲昵的话语和我打招呼,但这种装出来的亲昵让我觉得很不自在。她穿着灰褐色的毛衣,脖子上围了一条米色的围巾,脚上穿着短靴,一条黑色的打底裤刚好存托了她较好的身材。她的右手上带着玲珑剔透的玉镯子。人有时会身不由己地将自己与他人做比较。看着娟娟的行头,我朝我的鞋看了看,又要换鞋,我那双一只一样的袜子像两个存心捣蛋的小孩一样龇牙咧嘴的笑我。伸手去换鞋的那一刻,我的心一下被一种叫难过的情绪所攫住。满手的胶像是证据一样证明了我没日没夜的劳累。待我换好鞋后,慢慢地我将自己一颗不宁静的心安慰好,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在劳动,劳动的人民最光荣,劳动的手最美丽。继而,我很想找回我们上学时的友谊。我想也就仅仅两个月的时间,不会使我们离开的太远。然而,生活环境的变迁就像一堵墙横亘在我和她之间。她和我说她的名牌、她的麻将、她的无聊、她丈夫的钱。
她临走时问我,会游泳吗?
我说,你又不是不了解我?
她说,真可惜。如果你会就好了,我们可以去五台山锻炼锻炼。说完头也不回拉开门就出去了。
我妈说,电话号码都没留给你,还约着去锻炼。你和她感觉也生疏了吧?
我说我可以很坦然地面对和接受这样的局面,不难过亦不嫉妒,她有她的生活,我有我的道路,朋友就像是我们生活道路上遇到精彩不同的画面,什么阶段会遇到什么样的朋友。真正的朋友不会因为你福你穷你病你健康而抛弃你,她会永远在原地等着你、安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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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向娟娟招供了我心思后,班里的同学见了我就使坏地贼笑,尤其是这个刘星语,总是撮合着我和韩文见面的机会,一开始,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挺高兴。可是当娟娟告诉我,她把我的心思告诉刘星语了,而就这个刘星雨,根据他的近水楼台的地理位置判断(他是韩文的同桌):韩文也可能喜欢我,请注意是可能,刘星雨的证据就是韩文总是喜欢朝我这边看。证据不足最后导致了韩文见了我就躲。我也没脸见他了,心里对他的思念却一天天地成长。
初二开学后,韩文竟转学转到乌山中学了。
从乌山回来后,我琢磨着怎么才能和韩文取得联系,琢磨着琢磨着高一的第一学期结束了,我的生命中亦发生了一件极度悲痛的事情。
在我很小的时候(大约七八岁那会儿),我是信仰上帝的。后来读书了,无神论让我远离了上帝,远离了信仰。在我们今天科学发展到可以上天入地的阶段,如果我说地狱就在地下,天上就有天堂,你一定笑我这是迷信。
其实,人们总是在无知的情况下才会张狂。我们今天的科学连太阳系都没能走出去,怎么能知道在这个浩瀚的宇宙中还有多少太阳系?有多少个银河系?又有多少个宇宙?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发现有个真理总是被我们忽视。那就是:知识渊博的人和一无所知的人会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敬畏,或者对这个世界的创造者充满了探索精神。只有一知半解的人才会高喊无神论,科学能战胜一切的谬论。
我们再退一步说,即使是科学能解释一切问题,那么,在生活中有那么多俯首皆是的例子总是让科学退避三舍,例如我小时总是会生病,打针吃药都没用,只有烧点草纸给我外公就会好?例如,有些人死而复生,看见了我们肉眼不能见到的东西。我外婆曾经三次死而复生,向我们讲诉了她的所见所闻,这正应验了美国几千万人的死亡经历的千真万确。现在的我相信有那么一位真神在我们的人生道路上给予安排,他安排人生,想死的人死不了;他安排人离去,这个人再想活也活不了。我想在我余生的时光里,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朝阳漫天的早晨。升入高中部的我结束十一的假期,返回学校的那天早晨,父亲骑着笨重、老旧的自行车行走在一条宽广的马路上,路边的树木迎着早晨的阳光正花枝招展的伸腿伸腰,明晃晃的阳光照在我们身上。初秋的天气,些许清凉。我背着书包,坐在单车后面,父亲边蹬自行车,边和我聊天。
他说,今年过完春节,我准备去学开汽车。你妹妹马上初中毕业,出来没事情做,我学会了开车,赶明儿教会她。她也有个职业。
我说,挺好。
年底再给你妈买个金项链。
她在乎这个?我问。
应该在乎,买给她,她一定高兴。她有类风湿,带金项链有辟邪的作用,对身体也有好处。今年收入比以往好点,你安心地上学,以后考上个好大学,我也有钱供你读。
我悠闲地想象着大学的美好生活,父亲吃力地载着我向前走去,他后背的衣服被汗水淋透了,我帮他撑了撑衣服,想让风吹吹他的后背。老掉牙的自行车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这竟是我对父亲最后最美好的怀念。
04年的春节依旧踏着不急不躁、永恒不变的步子像我走来,它的永恒不变印证且反衬了人生的无常。零四年农历正月初七,一个细雨风飞的凌晨,我突然被叫醒,当时我在姨家等待着开学的日子。爬起来的那一刻,我看见姨脸色铁青地命令我赶快穿衣,若无其事地告诉我,父亲被送医院了。我的脑袋轰的一声一片空白,本来快哭出的声音,被姨一声“哭什么?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不准哭“吓的重重的落入了心底。但是在那一刻,我知道父亲还是离我们远走了。但人们总是在没有绝望的情况下寄予希望,幻想着奇迹会发生。我带着弱如细丝的希望踏上了去医院的路。
医院的走廊里站满了我的亲戚,每个人都愁容满面,有的急的在打电话,有的见到我后便默不作声了。我没有见着我妈,我推门进到病房里。一条肮脏的被条盖在父亲的身上,定睛看,被条上一片片暗红色的秽物覆盖了整条被单。父亲的嘴里插着粗大的氧气管,他剧烈的呼吸,每一次都像是用尽了余生的气力,他的嘴角流着搀搀和着乳白色的血。我仅有的一丝希望便被击的无影无踪。
姨已经泣不成声,我也早已泪流满面。我捂着自己的嘴转过头来,便看着母亲推门而入。我晃着她的身子问: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她呜咽着说不清话,站在一旁的妹妹看着我和母亲,朦胧不懂的眼里满是哀伤与绝望。
在大人们忙着找车的时间里,我握着握着父亲的手,苍白、无力的手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我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使劲攥着他,就像努力想赚着无情的命运。我质问他,你不是要挣钱给我上学的么,那快点起来吧。我天真地只是想让他起来,而我却让他走的十分不安,一颗浑浊的泪珠从他的眼角流出,继而渐渐滑落而下、、、、、、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泪,亦是最后一次。
送他回老家的途中,我不停地给他擦从眼睛、鼻子、嘴巴里流出像西红柿汁的混合着血和脑汁的液体,我才明白医院的被单原来是干净洁白的,上面喷满了父亲的流出的秽物。
我们在老家一直是没有自己的房子,我上学也是一直借住在舅舅家。农村人都有个心愿,就是死的时候能躺在自己的房子里,灵魂出窍的时候看看自己的家,留恋一下在世上的亲人,感怀一下自己的成就。一辈子了,活着的时候可以将就凑合着住住。就是在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要走的像模像样,光荣体面。父亲没有地方可待,还是他的哥哥,我的伯伯最后收留了他。
车子到达大伯家时,那里已经站满了村里人,我哭着跟着抬着父亲的人,父亲借助氧气袋做最后呼吸。人多杂乱,匆忙中氧气袋突然被扯断,鲜血脑浆从他七孔喷射而出,屋里哭声一片、嚎啕一片。我被几个人扶着,父亲被放到了铺好的稻草上。我想去把他擦掉脸上的血渍,拉着我的人却不放,我使劲地挣扎、吼叫、哀求:求求你们!让我为他做最后一件事吧,求求你们了。
‘好孩子!去了的人是不能碰到人的眼泪的,这样他就走的不安心了,让你伯伯去擦,真是可怜,以后让这孤儿寡母怎么生活啊? ’人群中一个声音说。
我颓废的瘫倒在地上,泪水糊满了我的双眼。孤儿寡母依然可以活下去,但眼前这最挚爱的人却无论如何也要永远地离我们而去了。
母亲的哭声将我的心整个地撕碎,她一直都会对我们姐妹俩数落爸爸的不是,抽烟、喝酒、赌钱、还吹牛,他没有一样好的,在我们的印象里,母亲总是生父亲的气,因为母亲恨我的奶奶、爷爷,这种恨是恨到骨子里的,是不共戴天的仇,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决斗’。 但当父亲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母亲说出了她这辈子最肉麻的话,“我再也不会找到第二个男人像他这样对我好了!”
母亲从小就没读过书,她经常跟我们抱怨,说外爷还是个教书先生呢,每天除了教她怎么割草,怎么捆草外就教她放老馿,一个字也不教她认,她现在要是识点字也不至于这么狼狈了。不识字的她做体力活却是任何女人也无法比拟的,她总是比一个正常男人还能吃苦,可以挑一百斤的稻谷走上三里路而不休息一下。大跃进时,她年年当劳模,拿小红旗。每当我和妹妹抱怨做事情累时,她就忆苦思甜地跟我们讲她当时吃的苦,说某某在干活时总是去茅坑,一蹲就是一小时,她从来不滑头,任劳任怨,所以,每年都是劳模。我和妹妹就打趣,“那是你笨。谁让你不偷懒的??”
当母亲在田里像头牛一样吭哧吭哧、无怨无悔地和一群劳动力做农活时,我的父亲挎着军用书包上中学,每天上学放学的路上都走过母亲工作的田间。母亲是个很保守的女人,如果穿带有纽扣的衣服即使是在最炎热的酷暑,她也会把最上面的纽扣扣上。认识她的人都说她老古板,而最古板的母亲和父亲却是最时尚的自由恋爱。我有时会揶揄她:人都说你古板,在当时的年代你怎么会谈恋爱的呢?
还不都是你爸天天追着不放,有什么会不会的?她不好意思地说。
当时外婆不同意,依你的性格,你是会顺从外婆的啊,那你还是那么坚持。我又群追不舍地问?
小孩子家问那么多干啥?她回避了我的问题。
外婆知道我父亲和母亲的关系后就坚决地反对。因为当时我父亲的家是一方霸,父亲一共弟兄七个,打架一起上,而且,走哪里都会顺手牵羊的捞回点东西。可我母亲一点都没有顺从她妈的意思,母子俩互相不让,气的都不吃饭,我母亲躺在里屋,外婆就睡在外屋。两人就僵持了三四天,进行最后的较量。当然,最后胜出的是母亲。外婆自己饿的不行,又担心自己宝贝的小女儿饿久了会生病。再加上她人的劝说,外婆只好举白旗投降。后来我舅母对我说,真正挨饿的是外婆,我父亲每天都会偷偷地从窗户里给我母亲送点心,什么桃酥、果子、饼干之类的。看来爱情没有面包也是撑不了多久的。
婚后的母亲本想跟着父亲好好地生活,谁知,一年两年无儿无女。和我奶奶的关系逐渐地僵持、恶化,母亲本就是个少言寡语的人,不会挖空心思地讨奶奶的喜欢,矛盾激化的时刻到来时,我奶奶带着她的老头和六个儿子把我父亲和母亲痛打了一顿。以后的生活里,这样的遭遇如同家常便饭。母亲除了会哭外,就是跑。舅母就说,你六爷的铁爪功抓着人就是皮开肉绽。我百思不得其解,一个普通人怎么就会像周芷若的九阴白骨爪呢?我的脑中经常会出现一个场景:母亲哭着在山上呼喊着救命,拼了命的奔跑,而我的六叔甩着他的铁链在后面群追不舍。这世界为什么就没有张无忌或者郭靖来救母亲呢?父亲肯定是动不的了,他被其他的弟兄捆绑着,有一次父亲反抗的厉害,结果,他的腿被爷爷用铁锹铲的血淋淋。后来,父亲带着母亲离开了老家,去了南方打工。
无怪,我母亲和奶奶关系的恶化已超出了婆媳的尴尬。我、妹妹及父亲都和奶奶断绝了关系,成了老死不相往来的仇人。老人最快乐的事无非就是含饴弄孙,而,奶奶连我和妹妹的长相都没记清。
奶奶心啊、肉啊地哭,说:三啊,你苦了,一辈子没享福就走了,你走了叫我怎么过啊,儿啊、、、、,她泪流满面地趴在父亲的身边一边哭一边数落,哭的抑扬顿挫、有板有眼,哭着唱着,五音齐全,节奏缓慢,把别人的心都哭乱了。农村像这样的会哭的人大有人在,随着时间的流逝,或许某天,这也能成为一门艺术也未为不可。她满头的白发、身材矮小,眼睛凹陷,这张陌生的脸庞哭出不知是真是假的痛苦表情,她的鞋不知什么时候也脱落了,我上前去扶起她,让她坐下,把鞋给她套在脚上。我想再坏的母亲看到自己的骨肉先她而去,都不会是虚情假意地演场戏。世界上,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是再好的演员也演不了的,奶奶发怔地看着我为她穿上鞋。
父亲脸上的污渍被擦去后,奶奶便命令给父亲穿上送老衣,太爷似的帽子,太爷似的褂子。黑色底、大红花。葬礼极其简单,大人们在一起商量,决定不火化,偷埋。所以没任何人买花圈。第二天出殡,母亲让我去摔送终的火盆。让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摔的越碎对后人越是有福。我、妹妹头戴孝帽跪在了第一排,后面跪着和我们同辈的哥哥、姐姐。哭声震动天地,全都披麻戴孝地跪在地上。天空雾蒙蒙一片,八个人抬着棺材走在最前面,我们跟在后面,正是隆冬之际,山上光秃秃的,枯败的树,落败的花,悲戚的山。
父亲下葬后的第二天,我、母亲和妹妹就离开了大伯家,来到了舅舅家。舅舅家的房子和他儿子、侄儿的房子是并排着一字型。母亲带着我们俩先到舅舅家,舅母的脸色灰一般难看,她努力的想挤出点笑容,岿然不动的肌肉衬着尴尬的脸皮,实在让人难受,母亲带着我们离开,去了第二所房子,表哥的家。表嫂的声色和舅母的一样。继续往前走是另一个舅舅的儿子,情况依然。后来还是舅母把话说清,像我们这样,死了爸爸的要等到一个月以后才允许进别人家的门。如若进了,就给别人家带去晦气,别人是不高兴的,要买了鞭炮放的。我买了四挂炮分别在舅舅、表哥家还有买鞭炮的小店放完后,母亲就带着我和妹妹去了南方的租的房子里。
正月初七寒风凛冽的那个清晨,我便擅自决定我的读书道路应该要结束了。其实,早在我读初三那年父亲因喝酒跌倒被送进了医院。查出来是高血压加脑淤血。他是我们家的顶梁柱,母亲生慢性癌症类风湿,我和妹妹都在上学。他不能手术,一手术就必然导致痴呆或者瘫痪。第二条路便是注意生活习惯,戒烟戒酒、不吃荤油、生活规律、戒躁戒怒就可以免除手术的麻烦,这是当时医生给我们的劝告。千万不能让血压升高,下一次若是再跌倒,华佗在世也没办法了。大概是过年时,吃的太油腻,又没及时量血压,父亲才会跌倒,才会离开我们。
我是没得选择,只能选择退学,我的决意退学遭到了‘全世界’的反对,这个‘世界’是以我母亲为首,所有亲戚都参与的反对集团。徒我一人和这庞大的集团对抗,结果肯定是我输掉。
第二学期开学的第一天,我按时到达了学校,才知道自己考了个全班第一。上帝总是会在极度伤害你的同时会给你一丝补偿,好让你对生活不必绝望。第一的名誉让我赢得了所有老师的嘉赏,然而我总是郁郁寡欢,总是喜欢趴在桌子上遐想,上课神思恍惚。最终成绩一落千丈。无心思上学,天天打电话给母亲。她被我烦的实在没法,哭着同意我退学。当我坐着车把我的东西连同我的心一同带走的那天,本以为会十分畅然,谁知眼泪就像一道小瀑布般顺着脸颊流淌下来。那一刻,才真正明白自己的心。
退学的第三天,我便找了一个工作,帮一个工厂加工零件。下班时,刘星语出现了在我的眼帘里,他到来的目的简单明了:让我返校。同时,同班好友及班主任催出返校的电话。最让我头疼的是我母亲从我退学的那一时刻开始,就不停的抹眼泪。说:父亲在地下有知也不会瞑目的。
最终,失败的依旧是我,我还是返回了学校,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既不高兴亦不难过。一切听上帝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