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磨

  偶尔,喜欢在放假的时候在老家待两天,不为别的,自然的黑夜,纯净的蓝天,油汪汪的小麦,稍微干净的空气,这些都很美。但是,如果没有人,尤其是有特色、生活中的活人。请原谅这里非常蹩脚的形容,因为,此时此刻唯有用生活中的活人才能勉强形容一下出现在现实社会中的人。我喜欢看莫言的书,是因为他笔下的人物就是我家乡的人,那么,反过来,我家乡的人也都是莫言笔下的人物么?其实不是,生活远比小说复杂,同样,现实生活里的人远比小说里的人更为精彩。看书,读生活,阅人,如果紧紧读生活,则会被生活误导,如果紧紧是读书,那么,则不能完全体味其中的滋味,而,无论是生活,还是书,如果没有人,则不会成为生活或者书,至少,不是一部有趣味的人,或者精彩的书。 人,真是上帝独特的创造!
  我们大部分时间生活在城市里,每天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楼上楼下,住个几年,也有可能对面走来时不认识,最多算个点头之交就算不错了。而农村则不一样,相互挨着,在家里放个屁,响声和臭味都会传到隔壁去。所以,自然的流言蜚语多,故事多,笑声多,同样烦恼、痛苦也多。
如下,则是某个片段,希望可以窥见一斑!
  大磨是我表哥的儿子,今年26岁,大约在6岁时便和他的爷爷——我的舅舅,学会了抽烟。当年,他那食指和中指夹着烟的姿势,以及贤淑地往嘴里送的姿态、表情,最后眯着眼,头稍微昂起吐烟的享受,绝对不比一位资深的老烟鬼逊色。自然,他众多的坏习惯和不称职的品质赢得的唯有老师的厌恶和棍棒。后来,勉勉强强混过初中毕业就去社会上打拼。
  偶尔,他的一些事情也会吹到我的耳中,无非就是“吃喝嫖赌带一捣(捣:捣球),撒慌欺骗不正经”这类。前几年,讨了一个媳妇,生了一个女儿,日子过得虽磕磕绊绊,和老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吵,他到处给人们显示他受的罪,身上的青紫,脸上的挂彩,甚至,手脖子上的被烟头烫的梅花印。我听说了他的遭遇,但不是十分相信。正好一次回家,遇见他,问起他被烫的梅花印的事。他撸起左胳膊就让我瞧。五个圆圆平平的圆圈整齐地围着稍大点的圆圈,有的圆圈在结痂的,有的裸露着鲜红的肉,有的即结痂也还流着血的。我用手摸了一下“梅花”,眼前出现了烟头接触皮肤时冒出的烟,耳朵听到了肉触碰到明火时发出的滋啦声,鼻子里嗅到了肉烧焦味。
  “里面的大圆圈,是不是拿烟头的人狠命地,长时间坚持的杰作吧?”我问
   “别提了,我怎么就找了这么一个母夜叉?女流氓,女神经,女疯子?等着吧?回去就把她修了,再去找美眉。”
刚好她的老婆走来。他迎上前去讨好的微笑,捏退、捶背……
   这次,我们开着车回去。昨天晚上,他看见我,一边问我:“大表姑,你看见我怎么也不打招呼?”,一边搂着我向前走。
  “你不是一直都不理我,我还是你长辈呢?”我也反驳道。
   “车?才买的?”
  我:“嗯。”
  “多少钱?”
  我:“十几万”
  “真有钱!”他道 。
  今天晚上,我去看外婆,他和外婆住在一起。他端着一只透明杯,杯子里装着嫩黄的茶叶。一看见阿哈,就高声说:大表叔,以后在南京,要是有什么和闹鬼找你麻烦,你提一下蒋大磨,南京现在没有不认识我的。他们就不敢找你麻烦了。还有,闯红灯什么的?只要是八大队的交警,我都能搞得定。
  站在旁边的表嫂笑侃:晚上尿(指酒)又灌多了。人家一搞计算机的还不如你吹牛逼的?
  表哥插嘴道:“说话就好好说话,别,”他用手指朝屋顶指了两下。我正在想是什么意思呢?
  站在旁边的表嫂解释道:对,别一冒一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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